《自由女神的眼淚》第八章 “明天”終於來臨 作者 齊家貞
Submitted by editor on 24 June 2016 - 5:09pm五二年八月十二日下午,我和興國怏怏地跟在板板車後面,離開了國際新村一號,這個憤懣多於留戀的地方。行李已經搬空,這是最後一趟,媽咪和三個弟弟一清早就去了新家。板板車在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巔簸,車上的大包小裹可憐地跟著震顫,兩根長晾衣竿分分秒秒在抖瑟。我和大弟迷茫的心境裡有一絲解脫的輕鬆──過正常孩子的生活,上學放學不再被搜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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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二年八月十二日下午,我和興國怏怏地跟在板板車後面,離開了國際新村一號,這個憤懣多於留戀的地方。行李已經搬空,這是最後一趟,媽咪和三個弟弟一清早就去了新家。板板車在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巔簸,車上的大包小裹可憐地跟著震顫,兩根長晾衣竿分分秒秒在抖瑟。我和大弟迷茫的心境裡有一絲解脫的輕鬆──過正常孩子的生活,上學放學不再被搜身。
那時剛解放不久,人們的覺悟沒有後來“高”,父親的失蹤,學校似乎完全不知道,我的日子依然如故,還是很好過,直到這年秋天。
那天下午剛上第二節課,四個大人出現在教室門口,他們要地理老師讓我出去。我莫名其妙惴惴不安跟著這些陌生人下了樓,走進了隊部。巨大的毛主席油畫像佔了整整一堵牆壁,一幅少年兒童隊隊旗掛在另一堵牆上,莊嚴肅穆的氣氛使我有一點緊張,與其說是緊張,不如說是敬畏。這三男一女都很年青,穿著一樣的深藏藍嗶嘰鐵路制服,女的頭髮有點自然卷。不明白他們的來意,我瓜兮兮地坐在那裡。
一九四七年,謝文龍先生從廣州出差到南京,與父親見面握手的第一句話便是“有志者事竟成”,第二句是“海南島又生出第二個海瑞”。無獨有偶,一位跟隨孫中山革命,與國民黨的高官要員交往極廣極深,後來因資格老,在父親公共汽車管理處當稽查的許老先生,目睹耳聞父親的所作所為,也稱譽父親是“海南島的一個新海瑞。”八年抗戰,中國百廢待舉,數年內戰,中國百孔千瘡,需要把所有的金錢、財力花在重建中國,救助百姓的事業上。使這位“新海瑞”無比痛心疾首的,是國民黨內部的顯貴們不顧國家民族利益,不擇手段貪污腐化的行為。父親南京做事的前任後任很不干淨,他敬慕仰
仗的馬俊超老先生,這方面也令他不敢恭維。
齊楨謨叔公一諾千金,儘力履行了他的承諾,供養父親六年唸完高中。父親沒錢讀大學,決心憑能力到社會上闖前途,他毫不懷疑自己也能像不少英美傳記故事上寫的,不讀大學照樣做大事,認為只要有真才實學,大學文憑可有可無。他非常膺服孫中山先生的“做大事,不做大官”的名言,不齒於那些營利的求名之輩。
在我生活中,不少重大事件發生年份的末位數,似乎都和“1”有關。
一九六一年我坐牢,有幸吃不要錢的飯,住不要錢的房子,年份的末位數是“1”。
我出生年份的末位數也是“1”,來到這個世界,當然是件大事,否則皮之不存,毛將焉附,我這段人生故事也就無從談起。